梅脱欧协议惨败 国会将进入不信任程序
英国国会15日否决英国首相梅(中)与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草案,16日将进行不信任投票。
英国国会15日以432票反对、202票支持,否决英国首相梅与欧盟达成的脱欧协议草案,其中投下反对票的保守党议员高达118名,这是2003年表决是否出兵伊拉克以来保守党议员近代最大的叛变之一。经历如此惨败,首相通常会辞职下台,但梅表示,她会继续带领英国脱欧。同时,梅(Theresa May)将有3天时间进行修改,回到国会进行第二次投票。
梅在表决结果出炉后发言表示:“很显然,议员们并不支持这份脱欧协议。然而,今天的表决结果并没有告诉我们,议会到底支持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究竟要如何,甚至要不要尊重英国人民公投脱欧的决定。英国的欧盟公民、欧盟的英国公民,还有商界及一般大众,都迫切地希望尽快知道答案。”
工党党魁柯宾(Jeremy Corbyn)表示,今天晚上的结果是政府自1920年代以来最大的惨败,经过2年的协商,国会对梅的脱欧协议做出「非常明确的判决」。他也表示,已经针对梅政府提出不信任动议。
国会明天将进行辩论,随后表决。如果保守党政府赢得不信任表决,将继续执掌,若是输掉表决,又不能在14天内通过信任动议,国会就会解散,提前举行大选。但若是保守党政府输掉不信任表决,但赢得信任动议,梅就必须辞职,保守党将产生新首相。
保守党盟友、北爱小党民主联盟党(DUP)已经表态将会在明天的表决支持梅。卫生大臣韩考克(Matt Hancock)坚称,梅依旧是「领导这个国家的最好人选」,赢得不信任投票后,她将继续和布鲁塞尔协商脱欧协议。
否决脱欧协议后怎么走 英国有义务对欧盟说清楚
欧洲议会最大党团人民党团的主席韦柏表示,英国国会否决脱欧协议,给整个欧盟带来极大的不安全感,英国有义务说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韦柏(Manfred Weber)接受「德国第一电视台」(ARD)访问时表示,投票结果出炉,无协议脱欧成了实际上可能发生的选项,尽管如此,欧盟仍应全力阻止,避免数百万人的生活受到冲击。
韦柏强调,既然英国单方面拒绝了所有欧盟国家都批准的协议,那么英国现在就有义务说清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现在球在英国手中」。
回顾欧盟与英国谈判的过程,韦柏指出,瑞士与挪威非欧盟国家,但与欧盟保持紧密关係,英国与欧盟的未来关係,有多种蓝图可供选择,「但英国从来说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他直言,一个国家既然要离开欧盟,就不能享受会员国的待遇,这一点英国人「非常不幸地」直到几个月前才搞清楚。韦柏强调,脱欧对英国和欧盟来说是「双输」,没有赢家可言,英国的例子正好给民粹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一个教训,那就是宁愿改革欧盟,也不要离开或毁掉欧盟。
欧盟最高行政机关执委会主席一职,即将在今年10月出缺,出身德国基督教社会党(CSU)的韦柏是热门人选,他如果当选,将在欧盟与英国的互动扮演关键角色。
脱欧后的英国将可能走向分化
一言以蔽之:即便“脱欧”,英国不会走向封闭(secluded),更别提变得自闭(autistic);“硬着头皮落实脱欧”是特丽莎•梅内阁的现实选择,但将执行“最小限度脱欧”政策;草根阶层将因为发现“脱欧”对自己也弊大于利而改变观点,从而要求强化与欧盟的关系。脱欧后的英国将走向多方面的分化(differentiation)并步入再定位期。
英国确实是个衰落了的帝国,但“家底”仍相当丰厚。文化上莎士比亚老家小镇的景致与丰富内涵是个例子,举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例子:英格兰农村地区住房分散,许多人住在彼此独立且距离相当远的房子中,但这些房子之间都埋好了自来水、污水等地下管线。在农村地区铺设这些管道,耗费相当可观,但英国至少在英格兰地区早就实现了,这需要“不计成本的投入”。英国只有在“富得流油”、精英有非凡远见、并且不同的利益集团能够就此通过谈判彼此达成妥协的时期才能做到。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我国,发达地区的农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类似的程度?城市中“看不见的部分”依然有大量欠账何况农村?比如城市街道经常被“开膛破肚”就是一个显例。
英格兰是英国最发达的地区,54%的面积生活着84%的人口(6450万人口中,威尔士300万,北爱尔兰不到170万,苏格兰550万)。威尔士、苏格兰、北爱尔兰发展程度相对落后。“脱欧”带来的分化中,既包括精英阶层与草根阶层之间的分化,也包括地区间的分化。政策精英实行“最小限度脱欧”方案也不容易改变这种趋势。
精英与草根的分化。现在的“逆全球化”只不过是全球化长进程中的一个涡流。全球化时代各国的精英与行业,除了那些走不出国门者,“在全球追求名与利”是普遍特征。对于高度依赖服务业的英国(主要是英格兰)精英与行业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在本国是贡献者,对于政府的要求是:强化其国际竞争力,包括用政府力量推进其海内外商业利益,在国内制定相应配套的法律等。而英格兰的草根阶层,不同于发展中国家的文盲与纯体力劳动者,他们受过一定的教育与训练,对国际事务特别是欧洲事务有一定的了解,但信息的获得与分析能力不能与精英阶层相比,在需要综合分析判断能力的议题上易于凭直觉做决定。就脱欧议题而言,他们最初觉得对内要面临英格兰地区的新移民这个负担,对非英格兰地区要照顾,对外还要给欧盟做贡献,不如离开欧盟算了。很多人现在才知道“脱欧”整体上弊大于利,因此新民调显示反对脱欧者已超过了支持脱欧者7个百分点,但仍然未过半。
精英阶层与草根阶层的差距在扩大,这在发达国家与新兴经济体国家是普遍现象。关键原因在于获得与分析信息的能力。两个阶层间这方面的鸿沟在扩大。而英国在“脱欧”后可能会缩小鸿沟,却是以英国精英与优势产业的弱化为条件,是一种“高就下”的缩小,将导致英国全球竞争力的下降。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在《21世纪资本论》中用大量的数据有力地论证了:近几十年来,发达国家财富不平等现象呈扩大趋势,很快会变得更加严重。我想表达的是:阶层间的“智识鸿沟”比“财富鸿沟”更难填平;英国以“脱欧”方式,成功地缩小了鸿沟,却导致了英国的进一步衰弱。
欧盟、爱尔兰与北爱尔兰民族统一党(DUP)与英国都认为,岛上不能因为“脱欧”再出现“硬边界”。接下来的分歧是:欧盟建议推行“香港模式”,在爱尔兰岛与不列颠岛之间建立“硬边界”;英国方面则不同意联合王国内出现这样的“硬边界”,特丽莎•梅首相希望通过临时海关协议(TCA)让英国整体继续留在欧盟的关税同盟内,同时拥有单独与其他国家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权利。两者极难调和。1月15日英国议会没有通过梅首相的“脱欧协议”。如果她坚决不同意后延脱欧时间,英国将从3月29日开始步入“无协议脱欧”,北爱尔兰将多方面受到影响,特别是在与爱尔兰的经贸与人员往来方面。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北爱尔兰可能不得不向背靠欧盟的爱尔兰妥协,从而扩大与伦敦的距离。
脱欧以及历史上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对中央政府的相对独立性冲击联合王国公民的政治认同与文化认同,英格兰的精英与草根都保持对英格兰的文化认同,但政治上对政府作用的认知差别将扩大,并产生相应的冲突。非英格兰三地区则会思考:“我是谁?联合王国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较远的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与新西兰可以脱离大英帝国并发展得有声有色乃至于胜过‘母体’,较近的我为什么不能?”爱尔兰过去30年的发展已经证明:联合王国中小而落后的地区,独立后也可以实现跨越式发展。英格兰则会觉得这些地方得到好处还不知好歹,反正这些地区对英国的益处不会超过欧盟。两者相互作用,英格兰与三个地区之间变得更为疏远是大趋势。但阶层差别可能稍微缩小,地区间更为疏远的程度有限,不会导致几个地区“独立”。至于均衡点在哪里,取决于不同议题的博弈与妥协,而这是英格兰人的拿手好戏。至于英国度过“脱欧冲击波”并且在政治、经济、文化上实现新均衡,大概需要一代人的时间。